万小刀：爬山这件小事儿

公司管理层组织爬山。

我心想，深圳有山吗？深圳都是土包子好嘛。

有同事说去梧桐山，有同事说去南山，好嘛，梧桐山和南山的区别不就是大土包子和小土包子的差别吗？

一、

我是山里长大的，打小一睁开眼，四面八方都是山。少年时期上学，得翻十五里山路去学校，身上还负重几斤米和几罐头瓶咸菜，仍然不影响我健步如飞。

青年时期出门谋生，每到一座城市，我就没话找话地跟女同事打听周边有什么山。心想，女同事如果通情达理，说不定周末跟我一起去爬山，这样的话还可以发展发展。但截止婚前，还没有发现这么通情达理的女同事。

后来周围的山爬完了，我还苦心孤诣地翻开中国地图，主动出击去寻找山。

比如华山、衡山、嵩山、武当山、黄山、庐山、天门山等等名山大川。像华山衡山嵩山之所以首当其冲，当然是拜金庸老爷子所赐，看他老人家的武侠小说看多了，就想慕名而去。

当然，杠精可能会说有种你去爬雪山，雪山我只去过玉龙雪山，还是坐缆车上去的，我当然没法像王石那样，去征服珠穆朗玛峰了，主要是因为我没有王石有钱。

2012年刚来深圳的时候，我随便挑了个周末便去爬梧桐山。众所周知，市区去梧桐山那条路，每天都堵车，我坐的是公交车，更要命的是我还晕车，一路上走走停停，早上吃的一碗牛肉面早吐得连汁都不剩。

到山脚下，买了瓶水拎了块面包，就开始上山了。

那一次，我没顾着看风景，梧桐山也确实没啥风景可看，一路小跑，两个多小时就到山顶了。

后来深圳周边的什么排牙山、笔架山、凤凰山都去溜达了一个来回。虽然一座比一座矮，但也只能这样慰藉我那颗喜欢爬山的灵魂。

那时是我一人独行，主要是征服一座山比征服一个女朋友容易多了，不然，我每个周末也不会无所事事去爬山。

排牙山是深圳第二高的土包子，坐了几小时公汽，整座山也只有我一人。从山脚树林里穿过，一路到山顶，远处有什么风景，一点印象也没有。然后一人默默下山。

后来认识了一个女孩，是我老乡，还是比我晚好几届的学妹，我在县城高中部念书的时候，她在初中部，那时老天爷还没安排我们认识；后来我在市里师范学院念书，我走了后，她也来到这所学校，老天爷还是没安排我们认识。

我觉得老天爷要么是故意为难我，要么就是眼瞎了！

老天爷寻思了几年，也没找到什么借口，只好安排我们在深圳会师了。

会师后我左一口小师妹，右一口小师妹，隔着QQ屏幕都能看到小师妹在电脑面前花枝乱颤。一来二去，我们聊出了点共同爱好——爬山。

于是我们来到梧桐山脚下。这次爬山用时较长，下山后她就成为我女朋友了，后来还游了趟仙湖植物园，再后来竟成为我老婆了。

一不留神，就过去六七年了。

二、

在认识我小师妹之前，多数情况是一个人去爬山的。比如2011年5月，一个人去雁荡山，仅仅是因为我得知那里有个景点叫绝情谷。那时我单身，去绝情谷的主要目的，是想邂逅小龙女。

结果并没有，不然后来也就没有小师妹什么事了。

在雁荡山游荡了一天，从狐狸峰到大龙湫，也没发现小龙女，恹恹而归。

那一年，我靠卖字为生，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，只要口袋有八千块钱，绝对不让它达到一万。每个月最多干二十天活儿，剩下的十天就出门旅游。

记起来了，去雁荡山之前，还去过浙江湖州，参加博客文友聚会。湖州没什么好玩的，一群中年文友相约去莫干山，我想原本可以发挥发挥我爬山的优势，结果他们全是开车上去的。

那时的我，年轻得有点嚣张。

三、

从雁荡山回来，我又琢磨着去华山。那时我有四位结拜兄弟，都是在网上写字认识的，我们想去华山论剑。

那是2011年7月，我们一行六人，老二和老三都有女朋友，我这个大哥和四弟还是光棍。

走进华山山门至莎萝坪，左拐过一石桥，有一人迹罕至的孤峰——大上方。上方，乃道教仙境之意。古书有云：上方九天之上，清阳空虚之内，无色无象，无形无影。当然这是我在网上抄的，有点玄乎，似懂非懂。

去大上方要经过小上方那段石梯，石梯接近90度，还好两边有铁链，不然就不叫爬山，叫攀岩。

听说上面有一位百岁道姑，我和老四想上去瞧瞧，老二老三和他们的女朋友没上去，因为看上去有点危险。

我们大概爬了近一个小时，才到半山腰，听一个挑山工说，到山顶还有一个多小时，那时山上手机信号不好，怕老二老三联络不上，还担心影响登顶华山的行程，便又下山了。

那天雾气霭霭，一路上拍拍停停，不知山顶还有多高，也不知道峭壁两旁有多深。一路上除了道路陡峭，唯一的风景就是白雾茫茫。

到北峰时，路上挤满了游客，一打听离看日出的东峰还有三分之一的距离，便没作逗留，继续前行。

到中锋已近凌晨。听说东峰就在中峰背后，便打算就地驻扎。

海拔2000多米的山顶凉风簌簌，而军大衣早已租借罄尽，我们便躲在中峰玉女祠门口，二弟三弟各自和女朋友抱作一团，我和四弟面面相觑——两位大男人实在不好意思抱在一起。

那时我才深刻体会到有女朋友的好处。

后来玉女祠一位道姑听到外面的动静，便出来察看，然后把二弟三弟的女朋友叫进去借宿。外面就剩下我们四个大男人了。

看着二弟三弟也没女朋友可抱，我心里着实平衡了许多。可没想到，他们转身就抱在一起了。竟然一点儿违和感也没有。

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和四弟也抱作一团的，结果四弟也正看着我，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表情，只听见他嘿嘿一笑，然后掏出烟，我们一起抽了起来。

我说，四弟，要不我们也抱一起吧？

四弟略带嫌弃地说，我们还是爬山吧，运动运动也不会感觉冷，一会儿还可以看日出。

那天雾气太重，星光月色也无，空气中布满了摇摇欲滴的雨水，还有个毛的日出。

我并没有说破，如果说破了，难道我跟四弟真抱在一起吗？还是算了吧。

我们给抱作一团的二弟三弟发了条短信，然后就朝东峰进发。

东峰就在中峰背后，爬了截石梯，便上去了。东峰绝顶有一些情侣穿着大衣依偎在一起，实在不想“惊起一滩鸥鹭”，便转身朝南峰进发。

衬衣已全湿透了，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雾气。一路的美景都淹没在雾中，也没什么可餐的了，只好赶路赶路。

第二天下午，我们聚齐人马，从“华山一条道”下山。大家双腿都像灌了铅。如果不是一位老婆婆带着两七八岁的孙女走在前面，二弟三弟的女朋友恐怕就没有下山的斗志了。

老婆婆说，这两年每年都会带孙女爬几趟华山。

二弟三弟的女朋友听到这句话，立马斗志勃发。

四、

和小师妹成家后，她也喜欢爬山，因为怀孕，一直没爬过，从女儿五个月开始，我开始拖家带口去爬山。

我们一家三口去过张家界，去过丽江，去过武当山，去过黄山，抱着女儿爬山，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，一路上的旅客纷纷啧啧称赞。

女儿睁着一双小眼睛，滴溜溜四处乱看，不哭也不闹。给她拍了很多照片，多年后给她看照片，她却一个劲地喊妹妹。

2013年中秋节，带老婆女儿游张家界。

2013年12月，带老婆再游华山，我和三弟在当年的玉女宫下拍照留念。

2014年3月，带老婆女儿游恩施大峡谷，相较华山，这里的景色平平无奇。都说“五岳归来不看山”，一点也不假。

2014年4月，带老婆女儿游丽江。这是第二次游丽江，第一次是早年间新浪论坛搞了个走访云南贫困山区的公益活动，我和一些文友参加了，那次去过禄劝、昭通等贫困县的一些小学，说起来我来自贫困山区，但是云南的贫困山区比我老家穷100倍。

那次没怎么游山玩水，毕竟是来公干的，但对丽江的印象还不错，于是就带老婆孩子再游一遍了。

2014年5月，带老婆游黄山。听说“黄山归来不看岳”，所以才慕名而来，那天也雾气浓重，去过西海大峡谷，路过光明顶、爬过天都峰、看过迎客松，在山上还住了一宿。

但是“黄山归来不看岳”还是有些言过其实，“不看”其他四岳我没意见，但华山明显比其他四岳高出一档，和黄山在伯仲之间，一个清秀，一个雄浑，各有特点，都是我之所爱。

华山、黄山，还有张家界，是我去过一次还想去三五次的地方。

如今再看当年照片，真羡慕那时的我，身材真好。现在的啤酒肚，看上去像怀孕三个月似的。

我还觉得，我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。

虽然不是百分百丈夫，但这也不怪我，毕竟女人天生长着一双容易发现男人BUG的眼睛。

五、

2015年在深圳创业，比较忙，每次出差见客户，便搜一搜客户周边有些什么山。比如去河北见客户的时候，我去过白石山和狼牙山。

白石山有座玻璃栈道，比起张家界，太小儿科了，结果网上还有北方大汉，在玻璃栈道上吓得哭。这特么炒作得太明显了吧。

还去过狼牙山，从山脚看，山峰奇峻无比，上去后大失所望。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坐缆车到山顶时，北风把缆车吹得左右摇晃。

这些山比起华山、黄山、天门山，真的不值一提。

去贵州出差时，还去过凯里的苗寨，山多，但并没有爬过，因为那些山也不值一提。

过年回家时，顺道去过衡山和庐山，也属“不值一提”之列。

2016年，自驾去北京发展，路上去过井冈山。在《打马北上》一文中有写到。井冈山是红色旅游线路，其风景也属于不值一提之列。

后来又在嵩山和少林寺做过逗留。

少林寺并没有高深的武功，而嵩山连去山顶的路都没有，甚至连白石山都不如，差评！

我觉得一座山不能登顶那就是耍流氓！

2017年，北京业务一般，又生了二胎，便回老家发展，那时断断续续写了几篇公众号文章，效果欠佳，于是就打麻将和钓鱼去了。

湖北除了武当山没什么山。跟同学游过黄陂的云雾山，看过漫山遍野的映山红；去过黄冈的天堂寨，也没留下什么印象。

渐渐地，我对华山、黄山、天门山以外的山，都提不起兴致。

我的生活就像这篇文章，高潮过去，开始沦为流水帐。

我不是不想出去浪，家里两娃，一个在上学，一个在吃奶，经济形势也不行，赚几个钱不容易，消费还特么很高。公司倒闭后，只好一边上班，一边写公号。

待他日腰包鼓起，再提长剑走四方。

六、

当公司管理层相约去爬山的时候，我其实并不想去，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周末，我想写篇公众号文章。但老板发话了，不去也不行。

那去就去吧，梧桐山太远，又容易堵车，我们便选择了海拔336米的南山。

我心想，这么矮的小土坡，一个来回也不就半小时嘛，那就陪大家玩玩吧。

结果，才爬了一半，抵达小南山凉亭时就开始头晕目炫。主要考虑到我这样的大汉万一真晕倒了，没三四个人都抬不动，便和几个同样爬不动的同事留在小南山，我们打起欢乐麻将。

但我一点也不欢乐，心里ios是：

唉，不觉间，人已中年。

。END。

预告：下篇写曾志伟和他爸，香港的警察和黑涩会，今晚加班。